一
暑期过半，做日本高端定制旅游的 A 小姐就忍不住在微信上和我开启吐槽模式了。
A 小姐说，最近，自己遇到了个神仙客户，开口闭口"私人订制"，要求北海道冷门景点、顶级体验、网红打卡、隐秘小众，还要求省心、省力 ……
北海道利尻岛 / 旅界实拍
她以为自己遇见了大鱼，结果这个客户一听要收前置咨询费，脸立刻垮了。
"你们收咨询费，这也太过分了吧？我就想要个行程，凭什么收费？"
A 小姐告诉我，其实前置咨询费也叫"价格墙"，她专门用来屏蔽那些想白嫖的客人。"这不就精准命中了？"
这种人虽然经常有，但 A 小姐那段时间压力大，还是一点就炸了，"你不愿意付费，还想要我提供专业服务？你自己上网拼行程啊！"
开骂，拉黑，消失。客人还义愤填膺，仿佛白要是天经地义。
我问她："这么多年了，你还没习惯吗？"
A 小姐说，这辈子自己都习惯不了，然后给我讲当初刚入行也做过"傻白甜"："遇见客户没付钱要行程，耐着性子，连夜帮他列了一版详细到小时的路线，还推荐了自己私藏的小众隐奢酒店，标注了最划算的价格 …… "
结果呢？"对方拿到行程，消失了。像一阵风，连句谢谢都没有。"
更绝的是，过了几天，A 小姐朋友圈刷到他在自驾游，还配文："自己搞定的行程，真省钱，真自由。"
客人是自由了，A 小姐差点把手机摔了。这还真是：要你掏脑子，不想掏钱包；拿到方案，转头拉黑人。
她冷笑："这就是那些想白嫖的客人。"
你去问问律师、设计师，哪一个专业不要收费？凭什么旅行社给你当免费劳工？"拍脑袋给你规划一套行程，不要成本不要经验，天上掉的？"
醒醒，连咨询费都舍不得掏的人，压根不配和老娘谈高端。
二
还有更离谱的。
这两天，有个华东组团社的 B 哥和我直言，现在客人嘴里的"性价比"三个字，正在毒害整个行业。
他说，熙少，我问你，什么叫性价比？
我还没接话，他已经开始连珠炮输出，在某些客人眼里，那就是"花最少的钱，享受 VIP 待遇"。
客人要求"经济舱的机票，头等舱的服务，地摊价的酒店，五星级的体验。"
结果呢？
299 元海南双飞五日游，落地先送三天三夜购物团；
2899 元日本关西自由行，结果全程进免税店打卡；
3999 元马尔代夫蜜月游，住的是马累的民宿；
还有 199 元云南纯玩团，变成每天赶路十小时的苦行僧 ……
马尔代夫 soneva fushi 酒店 / 旅界实拍
到最后，省下来的不是钱，是一肚子气，被坑了，被骗了，还振臂高呼："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对不起，告诉过了。只是你只相信朋友圈的羊毛，不相信专业的提醒，买包不手软，买服务像掰骨头。刚和你们说句"要收一点咨询费"，就脏话连篇。
谁把旅游行业搞成这个鬼样子？就是想白嫖的你们啊。
就是你们嘴里念着"性价比"，手里捏着钱包，眼睛里盯着旅行社的每一块肉。
三
这个暑期，A 小姐和 B 哥的怨气都爆表了，现实更是扎心。
于是，我分别问了他们同一个问题，"为什么现在旅行社想收个咨询费都要挨喷呢？"
同行们沉默了。
B 哥后来先回复我，他说因为这些喜欢白嫖的客人觉得：旅行社的服务，不值钱。
"画张行程表，动动嘴皮子，凭啥收钱？"
"但他们从不想这背后是成千上万次踩坑试错换来的经验，是我们上万公里踩点踩出来的血汗。"
而白嫖客人信奉的是啥？
信息透明时代，我能网上查，干嘛要花钱？但他们又想能不能既享受专业服务，又不花一分钱？
既要又要还不要脸，属实为难他们了，所以，这些人习惯了白嫖。
群里蹭攻略，小红书拿秘籍，惯性索取，还嫌你收费态度不好。
"你一个小旅行社，能有多大能耐？不就是赚个差价嘛，别太拿自己当回事。"
抱歉，咱是卖服务，不是做慈善的。
白嫖不止是一种占便宜，更是一种人格崩坏。
这时候，A 小姐也想好措辞了，她总结称："那是因为市场上有太多旅行社把客户当作上帝，帮他们做所有工作却什么都不收钱。结果，久而久之，客户就认为你是免费的劳动力。"
我表示理解，但确实也想不通："怎么会这样呢？你们也知道市场竞争激烈，服务的确是免费的，但它的成本不是零。"
她无奈地笑了笑："这就涉及到人的边界感了，很多已经习惯了在免费试探中拿到更高价值的服务的人压根不会在意你的辛苦。"
所以，A 小姐总觉得今年暑期市场被客人牵着走的根源在于以下两点：
首先，旅游市场的透明化和竞争过于激烈，让很多客户理所当然地认为所有服务都应该是免费的，甚至自认为自己是"市场的引领者"。
其次，很多同行们也没有勇气坚持"合理定价"，反而愿意在客户面前妥协，导致了不合理的客户需求被接纳，造成了恶性循环。
"今天这个样子，应该说买卖双方都有责任吧。" A 小姐一锤定音。
四
那旅行社准备怎么办呢？
很简单，A 小姐说，就算挨骂我也得先收钱，立规矩，筛客户呗，咨询要钱，方案要定金，服务有边界。
"不再伺候刁民，不再取悦白嫖，不再被道德绑架，不再内耗。"
"因为，取悦低端市场，只会让你越混越惨，真正让旅行社活下去的，永远是愿意尊重价值的人。"
"服务，不是施舍，旅行，更不是讨饭。"
"你嫌贵？那你根本不是我的服务对象啊，摆脱低价值客户，是旅行社盈利的第一步。"
我表示特别理解，但告诉她，你可以这么要求自己，无法要求所有同行 ……
A 小姐说这就谈到根上了，她压根也没指望所有同行都这么硬气，但她想说，不是所有人，都配做旅行社的客户。
那些想白嫖的客人，从来不是在享受旅行，而是在享受斤斤计较的快感。
他们会为了 10 块钱大发雷霆，为了午餐少个菜骂娘，却不会在意导游的专业、司机的安全、酒店的合法。
旅行社如果为了取悦这群人，就只能一步步跪下，压缩服务，降低标准，最后自己赔得血本无归。
而 A 小姐说随着她这些年打磨口碑和服务圈层，大部分接手的客户层次早已经不属于这个范畴了，她是替行业在说这个话。
日本鹿儿岛 / 旅界实拍
B 哥服务大众市场，做的是"人民旅行"，注定难以逃开白嫖客人，他只是希望客人不要把旅行社当成"万能"的。
"你可以没钱，但不能没良心，你可以不买，但不能用完即弃，别把别人的专业，当成自己随便踩的草地。"
"我们是旅行社，不是你的出气筒，不是你的免费秘书，不是你的灵感制造机，你没付钱，凭什么要求我们无条件服务？"
我耐心听完，最后问 B 哥："你打算怎么做？"
他笑了笑，回我一句："筛客户，少陪笑，先收钱。"说完就下线了，干脆利落，像关上了一道门。
我想，旅行社要减少内卷，可能真的就是从他这一句开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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